近日，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北京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与中国欧洲学会英国研究分会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了《英国蓝皮书：英国发展报告（2020~2021）》。

　　《英国蓝皮书：英国发展报告（2020~2021）》追踪2020年7月以来英国在脱欧与新冠肺炎疫情双重挑战下内政外交、经济社会的走势，并结合中英关系的发展、英国国家统一面临的挑战、英国国际地位与角色的变化等前沿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英国脱欧僵局在政治上的破局与英欧经贸关系和脱欧中长期影响的不确定性相互交织，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给英国带来了严重的政治、经济、社会后果；美国的对华遏制战略加深了英国面临的国际环境的复杂性。这些变化对英国国家治理模式、宏观经济、社会政策、对外战略产生怎样的影响都是本书力图回答的问题。

　　“后脱欧时代”的英欧关系仍面临众多复杂挑战

　　蓝皮书指出，在英欧关系方面，新冠肺炎疫情既掩盖了双方关系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也激化了一些矛盾，“后脱欧时代”的英欧关系仍面临众多近忧远虑的复杂挑战。英欧关系趋冷的程度超出预期。

　　第一，现有脱欧法律安排未能根本解决未来服务业贸易问题，对英国经济影响巨大。《贸易与合作协定》确保了英欧双方贸易和服务的零关税与最惠国待遇安排，但英国由于并未留在欧盟统一大市场内部，无法自动获得成员国享有的服务业准入权。针对英国的一些规制性安排上的限制，如从业人员资格认证、短期商务旅行限制问题都未能解决。这对英国GDP占比超过80%的服务业有一定影响。

　　第二，金融业准入的解决方案也尚未明朗。伦敦国际金融中心失去了自动进入欧盟市场运作的权利，英国金融机构未享有进入欧盟市场的“金融护照”，临时性准入能否持续仍存变数。加之英欧金融监管体系存在一定差异，欧盟也希望借此机会摆脱对英国金融市场的依赖，法兰克福、阿姆斯特丹、巴黎、卢森堡、都柏林等城市都有意借此增强自身的竞争力，迁出英国的金融机构数量超出预期。

　　第三，英国国家统计局2021年6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初，英欧货物贸易额大幅下滑：与2020年第四季度相比，2021年第一季度英国与欧盟国家间的货物贸易总额下降20.3％；而与非欧盟国家间的贸易额则只下降不到0.4%；虽然其中有英国疫情反弹导致重新封锁的影响，但仍从一个侧面显示了脱欧的经济影响超出预期。这一情况此后有所缓解，可能出现的劳动力短缺、海关手续的增加对英欧贸易的影响仍在加剧。

　　第四，在捕鱼权等问题上，英欧对《脱欧协议》的理解仍然存在分歧，需进一步磨合。例如，2021年4月，英属泽西岛当局变更捕捞许可发放条件，对进入泽西岛海域的法国渔船实施捕捞天数等限制，引发法国渔民抗议。5月6日，英法分别派出巡逻船前往泽西岛附近海域，争端升级。约翰逊发表声明称，根据《脱欧协议》，泽西岛政府有权管理其水域的渔业，法国则称泽西岛政府的做法违反《脱欧协议》，并威胁切断对泽西岛的电力供应。欧盟委员会表示根据《贸易与合作协定》，任何拟实施的管理规定都应事先告知另一方，英国未遵守相关条款。此后，双边捕鱼份额仍给英欧、英法关系带来压力。

　　第五，北爱尔兰内部各派别在地区未来问题上分歧加大，《脱欧协议》《北爱尔兰议定书》的执行面临困难，成为未来英欧关系发展的潜在不稳定因素。特别是受疫情影响，英国按原计划执行《北爱尔兰议定书》面临内外部条件的制约，因而多次提出延长过渡期的要求，这加深了英欧之间和北爱尔兰地区内部的矛盾，甚至危及到脱欧协议能否顺利得到实施。

　　第六，疫情延缓了英欧双方进行进一步谈判解决诸多悬而未决问题的步调，双方在政治、安全领域维持紧密合作关系的构想大多尚未落实。虽然拜登当选美国总统后，跨大西洋关系在英国和欧盟层面都有所加强，但程度仍存在明显不同，英国希望通过进一步依附美国缓解脱欧后英国在英美欧三角关系中力量不对称性加大的影响，与欧盟追求一定程度的战略自主的做法矛盾加剧，也给未来英欧政治、安全合作带来不确定性。

　　2021年上半年，欧盟与英国围绕阿斯利康疫苗的纷争也显示了双方关系的复杂性和脆弱性。2021年初，英国阿斯利康制药公司称，由于产量无法达到预期，将削减向欧盟提供的新冠疫苗初始交付量，引发欧盟不满。欧盟委员会及意大利等成员国要求在欧盟境内生产疫苗的公司在向欧盟外出口疫苗时须得到欧盟成员国许可，还称将动用《脱欧协议》中《北爱尔兰议定书》的第16条，对北爱尔兰地区边界实行出口限制。双方就这一问题的矛盾还引发多次法律诉讼。

　　中英多边领域的合作互有所需，仍然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

　　蓝皮书指出，虽然，中英关系遭遇了新的挑战，“竞争性”上升，在各自关切的重大问题上的斗争加剧；但问题不是中英关系的全部，中英经贸与财经领域的大多数合作受疫情、脱欧以及双边关系发展氛围变化的影响不大，在很多领域甚至逆势上扬。而在应对气候变化以及美国撤离阿富汗引发的乱局等挑战上，情况表明，中英多边领域的合作互有所需，仍然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

　　2021年是中英经贸关系的一个标志性年份，双边贸易额再度刷新历史纪录。2021年第一季度，中国取代德国成为英国最大进口市场，英国国家统计局表示，自2018年初以来，英国从中国商品进口增长了66%，到2021年第一季度达到169亿英镑。同期，来自德国的进口下降了1/4，降至125亿英镑。而自1997年以来，除了2000年和2001年的两个季度，德国一直是英国最大的进口市场。欧盟作为一个整体目前仍是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但数据显示，受脱欧与疫情影响，与三年前相比，2021年初的英国与欧盟的贸易额减少了近1/4。

　　英国国际贸易部2021年8月19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中英货物与服务贸易总额为846亿英镑。英国对华出口为219亿英镑，其中78.9%是货物商品，价值172.8亿英镑；21.1%是服务，价值46.2亿英镑。英国从中国进口为627亿英镑。其中，96.7%是商品货物，价值606亿英镑；服务贸易占3.3%，价值21亿英镑。中国是英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占英国贸易总量的7.5%。中国是英国的第三大货物贸易伙伴，占英国货物贸易的10.8%；第15大服务贸易伙伴，占英国服务贸易的1.7%。中国是英国第七大出口市场，占英国出口总额的4%；第五大货物出口市场，占英国货物贸易的5.8%；第13大服务出口市场，占英国服务出口的1.8%；第17大服务进口市场，占1.4%。中国是英国第二大进口市场，占英国进口总量的10.9%；最大的货物进口市场，占英国货物进口的14.3%。从地区来看，对华出口较多的是西米德兰、东部和苏格兰地区，从中国进口商品最多的则是东南部地区。

　　英国对华进口三年间增加了66%，从原来的102亿英镑增长到了169亿英镑。而对同期其他英国主要的贸易伙伴进口额则呈现下降趋势：德国从170亿英镑降至125亿英镑，美国是从91亿英镑降至76亿英镑，荷兰是从103亿英镑降至71亿英镑，法国则是从71亿英镑降至52亿英镑。

　　在金融领域，2021年8月发布的《伦敦人民币业务季报》显示，在外汇、债券以及结算等多个领域，伦敦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强劲。自2020年第二季度以来，伦敦市场的人民币外汇一直在稳步上升。2021年第一季度，伦敦证券交易所新挂牌发行点心债券12只，总发行规模55.8亿元人民币，全年新发点心债券17.3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45.1%。同期，伦敦离岸人民币存款余额总额增至718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1.21%。中英跨境人民币交易额达到4937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3.18%。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的数据，截至2021年3月，人民币为全球第五大支付货币，其份额增至2.49%，较2020年12月增长0.61%。英国仍是仅次于中国香港的全球第二大人民币离岸支付中心，占全球人民币支付份额的7.13%，较2020年12月增加0.99个百分点。英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人民币外汇交易中心，占比约38.18%，较2020年12月增加0.69个百分点。2021年第一季度，伦敦人民币平均日交易量升至967.6亿英镑，季度环比增长9.01%，同比增长34.26%。

　　除了经贸领域的继续务实发展之外，中英关系的另外一个不变体现在英国国内重视对华合作的诉求依然存在。与不断抛出的尖锐问题和种种对华忧虑相比，英国国内呼吁对华保持接触与开展务实合作的声音明显弱势。但实际上这种声音一直存在，约翰逊政府对华政策的摇摆不定与两面性也仍是英国对华政策的最主要特征。2021年7月1日，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在伦敦金融城的演讲中，呼吁“发展成熟而平衡的对华关系”。如资深前外交官、中英贸易委员会主席考珀·科尔斯（Cowper Coles）所言，英国作为七国集团和二十国集团的成员、世界第五大或第六大经济体，若不与可能正在成为最大经济体的第二大经济体接触，就不算是一个负责任的国家。比传统上仅仅关注贸易实利更进一步的是，科尔斯还指出，今天的中国不仅仅购买英国的商品，还拥有许多未来的技术。在电池、自动驾驶或高铁等领域，中国不但赶上了西方，而且超过了西方。英国可以从中国技术中获益，这是让美国担心的事情之一；但它也因此而变得重要，英国只需要以一种明智的方式来进行管理。不只是商界，即使是目前最为活跃的英国议会，对中国的看法也是多元的。作为保守党内唯一一位在北爱尔兰出生和长大的现任议员，英国议会跨党派中国小组副主席马克·洛根（Mark Logan）从北爱尔兰包容不同教派歧见的历史经验与教训出发，对任何极端做法持高度警惕的立场，主张在包括争议在内的广泛议题上保持对华接触，强调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更多地通过外交机制寻求解决方案。

　　中英在多边应对全球性挑战等问题上也仍然存在合作的空间。例如，在气候问题上，中英分别担任《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15次会议（COP15）主席国和《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会议（COP26）主办方，推动两次大会取得成功，完成《巴黎协定》实施细则谈判，确保全球气候治理继续走上正轨符合双方共同的利益。

　　气候领域之外，在全球卫生、反恐等领域的多边互动也仍然是中英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美英等国仓促从阿富汗撤军之后，英国国内再度激烈辩论“全球英国”战略以及“英美特殊关系”的意义，公开质疑跨大西洋关系是否仍然有效。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报告认为，在阿富汗问题上，英国与中国和俄罗斯在具体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有达成基本共识的可能。2021年8月19日，王毅应约同英国首席大臣兼外交发展大臣拉布通电话，就阿富汗局势及中英关系交换意见。王毅表示，近期中英关系在低谷中出现积极迹象。中方愿同英方继续在疫苗、治疗、溯源等方面加强沟通。拉布则表示英方愿同中方发展积极的双边关系，在经济金融、卫生等领域深化互利合作，并就阿富汗问题加强协调。

　　综上所述，2020~2021年，大变局之中的中英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英国对华政策的“竞争”意识上升，忧虑、担心增多，双边关系的斗争性增强。但问题仍然不是中英关系的全部，务实合作取得切实进展，多边合作仍有潜力。脱欧之后，不只是约翰逊政府单方面试图利用传统盟友的力量平衡对华关系，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也在更加公开和积极地干预英国的对华决策。同样，脱欧初期，约翰逊政府不只在对华政策上摇摆不定，其总体对外战略路线图亦并不清晰。正如科尔斯所言，中英关系的确处于困难时期，但“中国非常重要，你不必同意它所做的一切，但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为了英国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利益，与中国接触总是要好得多”。

　　英国宏观经济呈现复苏态势，表现一度好于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

　　蓝皮书指出，英国宏观经济呈现复苏态势，表现一度好于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但2021年下半年以来英国疫情的反复， 特别是奥密克戎的爆发加大了2022年英国经济的不确定性。

　　根据英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从2020年第三季度至2021年第二季度，英国国内生产总值季度同比增速依次为16.9%、1.3%、-1.6%和4.8%。新冠肺炎疫情造成英国经济在2020年第二季度出现严重的衰退（-19.5%）后，从2020年第三季度开始，英国经济呈现强势复苏的喜人势头。在2020年第三季度的强势复苏时期，居民消费和投资同比分别增长了19.7%和19%。然而，在经历第三季度报复性复苏后，卷土重来的疫情再次拖累了经济增长的基本面。2020年第四季度，居民消费出现了大幅衰退（-1.7%），投资增长萎缩（4.4%），造成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1.3%）。2021年第一季度，疫情呈现扩大之势，居民消费和投资均出现不同程度的衰退，分别萎缩4.6%和1.7%，造成该季度经济增速下滑1.6%。2021年第二季度，伴随居民消费的回暖（同比增长7.3%），虽然投资表现不佳（同比增长-0.5%），但英国经济还是实现了4.8%的同比增长。ING集团在2021年3月发布的《英国经济形势》报告中认为，2021年第一季度英国国内生产总值比新冠肺炎疫情前下降了8.7%，彻底恢复还需数年时间，市场普遍将经济下行视为受到疫情和脱欧的双重影响。但结合2021年第二季度的指标看，英国经济并非第一季度表现得那么“悲观”。

　　为进一步比较新冠肺炎疫情对英国经济的影响和疫情前后英国经济的差异，以2019年第四季度英国国内生产总值为基准，可绘制出2009年第一季度以来的英国经济季度增长趋势。如图1所示，从2009年第一季度起，英国宏观经济增长整体呈现出上行趋势，新冠肺炎疫情造成英国国内生产总值指数从2019年第四季度的100衰退至2020年第二季度的78.2，随后还是呈现上行趋势，到2021年第二季度复苏至95.6。英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水平比20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之前的水平低4.4%。

　　从与主要发达经济体的横向对比看，2021年第二季度英国经济的表现显示出一定的乐观形势。2021年第二季度，美国、法国、德国、西班牙分别实现1.6%、0.9%、1.5%、2.8%的经济增速，略逊于同期英国的4.8%。

　　精彩目录

　　Ⅰ 总报告

　　1. 2020～2021年英国总体形势报告

　　Ⅱ 分报告

　　2. 英国政党政治形势

　　3. 英国经济形势与展望

　　4. 英国外交形势

　　Ⅲ 经济社会篇

　　5. 疫情对英国社会的影响

　　6. 疫情冲击下约翰逊政府的产业政策调整

　　7. 英国新能源战略

　　8. 中国企业在英国的并购投资

　　9. 后疫情时代的英国高等教育行业

　　10. 疫情常态化下的英国传媒

　　11. 英国电影产业

　　Ⅳ 政治外交篇

　　12. 后脱欧时代北爱尔兰问题的新挑战

　　13. 英国安全防务政策的调整

　　14. 英国在美国与欧盟的战略竞争关系中的位置与角色的新发展

　　15. 后脱欧时代英国的“印太倾斜”

　　16. 英国后疫情时代的气候政策与气候外交

　　Ⅴ 资料篇

　　17. 统计资料

　　18. 英国大事记（2020年7月1日～2021年6月30日）

　　19.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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