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和文化的关系也是学术界关心的重要议题之一。目前很多研究更多关注的是从中国出去的高技术群体白领移民。当然，高技术群体移民对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在传播中国文化方面，普通移民（包括餐饮服务人员和从事其他服务业的人群）发挥的作用或许更大。

　　在美国，中餐业遍地开花。从大城市到农村小镇，从工薪阶层社区到旅游胜地，中餐馆无处不在。中餐业的空间扩展给无数中国移民提供了工作和成为老板的机会。从另一个意义上讲，中餐的空间扩展有利于传播中国文化，中餐是最好的文化使者。

　　国际人才蓝皮书课题组成员根据在纽约的调查资料和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资料，重点探讨和分析普通中国移民（非高技术职业，特别是从事餐馆等服务行业）对传播中国文化和软实力的提升的意义。

　　移民不仅能影响所在国的文化（对电影和大众文化的影响），同时也是来源国文化传播的使者。伴随着中国移民创业者和普通移民在美国的空间扩展，中餐业遍地开花。据原《纽约时报》记者Jennifer 8.Lee估计，美国的中餐馆有4万多个，超过了McDonald’s，Burger King和Wendy’s 这三大美国本土快餐巨头的门店总和。中餐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是反映了几千年来中国人对食材和烹调方法的积累，也是中国人智慧的体现。中餐可以说博大精深，从食材、烹调方法到吃的方式都与西餐有重大差别；了解和熟悉中餐也是了解中国文化的开端。比如，很多吃中餐的美国朋友可能都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吃中餐是大家一起分享不同的菜，而西餐则是每个用餐者独立吃自己那一份？这其实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的价值观和理念。中餐在美国的早期更多是受广东移民和粤菜的影响。近20年来，伴随移民来自中国不同省份和在美国不同地方从事餐馆生意，中餐也经历了很大的变化。比如，自助餐是近20年来中餐的一个创新模式。这种创新模式是餐馆老板针对美国边远、农村地区对中餐和中国文化了解很少的美国顾客所做出的一种变通。在大城市较多美国顾客熟悉中餐，点菜不是大问题。但当中餐馆开到很边远的地区，当地居民没有吃中餐的习惯，即使看到中餐菜单，也不知如何点菜。自助中餐（Buffet）应运而生。自助中餐的一大方便之处是省去了点菜的步骤，减少了初次尝试中餐的点菜担忧。同时，固定的价钱也使普通工薪阶层得以放心享用中餐。

　　下面我们详细讨论中餐馆对传播中国文化的特殊作用。首先，中餐和中餐馆的服务人员可以接触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美国人。这一点非常重要。华裔导演Lulu Wang导演的电影《别告诉她》（The Farewell）讲述了一个中国第二代移民及其家庭的故事。这部电影在美国的观众一般只限于高教育阶层人士，而中餐的消费是跨阶层的，从华尔街大亨、好莱坞影星、电视明星到一般的大学生、中产阶级以及贫困社区的居民都是中餐的消费群体。在美国，中餐的消费还是跨种族的，白人、黑人、西班牙裔和亚裔都是中餐的消费群体。这一点和法国餐和意大利餐完全不一样。由中餐可以接触到的人群之广、之大可以想见中国文化传播的潜力之大。

　　中餐作为文化传播的媒介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对下一代的影响。一般美国家庭吃中餐是带全家人一起去，这对孩子影响最大。孩子看到中餐用筷子和其他中国文化元素，就可能激发起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强烈兴趣，比如很多中餐厅都把中国十二生肖的图案印在了他们的桌巾上。

　　中餐文化已经变成美国文化的一部分。Lee在书中写道，在伊拉克打仗的美军士兵还是忘不了吃中餐，因为中餐和麦当劳一样是“comfort food”，使人体会到熟悉的味道和家乡的感觉。给美国宇航员准备的太空食品甚至也包含中餐。2018年圣诞节那天，《纽约时报》发表一篇文章，题目是“Nothing is more American than Chinese food on Christmas Day”（《没有比圣诞节吃中餐更美国化了》）。美国文化和中国文化的结合在此做到了极致。

　　目前很多研究更多关注的是从中国出去的高技术群体白领移民。当然，高技术群体移民对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在传播中国文化方面，普通移民（包括餐饮服务人员和从事其他服务业的人群）发挥的作用或许更大。除了这个服务群体接触的人数较多且遍布各个社会群体外，这个群体的居住模式也有很大变化。传统理论认为高技术群体的劳动力市场是全国性的，普通移民的劳动力市场是地区性的，其内在原因是普通移民的居住地方更多是要靠近传统的移民社区。图2展示了我们用美国ACS（2001～2017）数据计算得出的分移民类型（高技能移民和普通技能移民）的居住地多样性指数。在21世纪刚开始的时候，高技能移民和普通技能移民的居住模式差别较大。具体来说，高技能移民的空间分布较均匀，而普通技能移民的分布则较集中和聚集性强。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两者的差距在逐渐缩小。2017年的多样性指数显示，两者的差别已经缩小到只有7个单位左右。这也间接表明，普通技能移民有向非传统移民聚居地扩展的趋势。

图2 不同技能中国移民在美国的空间分布（多样性指数：2001～2017）

　　这些普通移民向外州扩展对传播中国文化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中国文化是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华人移民向非传统居住地的扩展也是增强中国软实力的一个重要环节。同时，我们认为自上而下的文化传播成本高昂，其效果却并不好估算，而且这种传播方式往往给人以政府参与的色彩，而很多人会对政府参与的文化传播有排斥性。相对而言，中餐对文化的传播更多是通过草根阶层来完成的，没有威胁性，容易被接受。而中餐对美国年青一代也意味着这种文化传播的影响将是长期而持续的。但是，要更好地发挥传播中国文化的作用，中餐馆不能走类似法国餐厅的高大上路线，而应该拓展各个收入群体、各个种族群体都可以消费的方向和途径。

　　在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道路上，我们不仅要提高硬实力，也要提高软实力。软实力的提高会增进各国之间的互信，而基本的互信则是处理各国政治经济关系的基础。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到2019年底，中国已经和137个国家30个国际组织签订了197份合作文件。“一带一路”可以增加沿线的投资，实现经济上的共赢，同时也是传播中国文化和提高中国软实力的极好机会。我们认为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系统建立中餐推广服务、加强其他中国文化传播应该成为未来的目标之一。

　　本文摘自：《国际人才蓝皮书：中国国际移民报告（2020）》——《2020年中国移民在美国的空间扩展：中国文化的传播和软实力的提升》作者：梁在 李远飞。有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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