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热点分析

全球经济会衰退吗？

新冠疫情对经济的外生冲击及其对经济潜在趋势的影响

　　导　读

　　导读：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供给侧、需求侧、金融市场和不确定性带来巨大冲击。如果冲击只是对经济潜在趋势的暂时影响，那么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新冠疫情如何影响经济的潜在趋势，尤其是对金融市场和债务风险趋势的影响。其次，新冠疫情多大程度上影响经济衰退也取决于政府的应对方法。美国政府已有的减税政策和削减支出政策，尤其是削减美国疾控中心和卫生部以及底层社会保障的预算将加剧新冠疫情对经济的危险。一些新兴国家相继降息，但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主要中央银行已经用尽了通常会用来应对经济下滑的大部分弹药，货币政策回旋空间小。虽然美联储于3月3日紧急降息助攻抗疫，但没有缓解市场对经济衰退的担忧。对此，一部分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呼吁超越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聚焦供给侧改革和实施财政刺激的经济政策，强调当前的挑战在于与冠状病毒疾病及其负面经济影响作斗争。最后，美国和英国等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不利于提供足够持久的解决方案，新冠疫情需要各国采取协调一致的国际对策以缓解全球范围的恐惧。

疫情全球化打击世界经济增长预期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日益全球化，其对世界经济的冲击也从中国蔓延至整个亚太地区乃至全球，世界主要经济组织下调了今年世界经济增长的预期。

　　IMF下调中国经济增长预期

　　受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影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调低今年中国及全球经济增长预测，中国由1月时预测的增长6%，下调至5.6%；全球增速减少0.1个百点，降至3.2%。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2月22日表示，中国正在努力减轻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中国经济将在二季度恢复正常。

　　格奥尔基耶娃认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中国借助危机管理措施、流动性供应、财政措施和资金支持，努力缓解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她认为，“最艰难的时期已经逐渐过去”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对中国恢复生产的能力充满信心。她同时指，本次疫情对中国短期经济的影响较大，中国经济增速可能将在第一季度创下新低。但随?疫情逐渐得到控制，特别是工厂的复工复产，中国经济有望迅速复苏，并预测2020年中国经济实际增速为5.6%左右，比之前预测的6%，下调了0.4个百分点。格奥尔基耶娃还特别强调了国际协作，认为“在抑制病毒的传播、减小其带来的经济影响方面，全球合作非常关键”，IMF随时准备提供帮助，包括向最贫穷和最脆弱的成员提供债务减免等。

　　对于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中国央行官员近日陆续表态。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陈雨露在英国《金融时报》刊发署名文章称，新冠肺炎疫情对目前中国经济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冲击，但总体影响是短期的、有限的。中国经济的韧性强、政策空间充足，疫情并不会影响经济长期向好、高质量增长基本面。目前，中国政府已经采取强有力的措施防控疫情，并取得显著成效。疫情过后，前期被抑制的消费和投资需求会得到充分释放，经济增长会出现快速反弹回升。

　　值得注意的是，与2003年非典时期相比，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中国经济和社会运行展现出了一系列不同，如“在线消费”“云端办公”“码上防疫”……国际媒体和观察人士注意到，这些新趋势反映出，近年来中国蓬勃发展的数字经济在疫情发生后发挥了缓解影响、防疫增效等作用。

　　在评估新冠肺炎疫情的经济影响时，经济学家大多采用和非典时期情况做模拟的方法，例如经济结构、企业经营状况、外部经济环境、疫情暴发时点和周期、城市化率等。分析人士认为，当下中国经济具有2003年时不具备的一些新优势、新特点。首先是“在线消费”，全球最庞大的移动互联网用户群，以及非常发达的平台经济，在疫情期间减弱了经济方面影响。据法新社12日报道，中国高度发达的在线部门和超过8.5亿移动互联网消费者或缓解经济方面的影响。

　　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中国经济和社会的这些新特点、新趋势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根植于中国近年来快速发展的数字经济和数字基础设施。正如非典疫情催生了一系列新行业，海外媒体和观察人士也普遍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数字经济领域的一些发展也可能会加快。

　　OECD下调全球增长预期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3月2日发布最新的经济展望报告，大幅下调2020年世界经济增长预期，从2.9%调至2.4%。该组织警告，2020年上半年世界经济增长将急剧放缓。

　　OECD指出，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自2008年金融海啸以来的最严峻挑战。OECD警告，由于全球供应链和商品生产受到打击，旅游业业绩下滑，2020年上半年世界增长将急剧放缓。该组织指出，预计2020年世界经济增长预期将下降至2.4%。OECD还警告，如果出现更持久，更密集的新型冠状病毒爆发，并在整个亚太地区，欧洲和北美广泛传播，世界经济前景将进一步黯淡，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可能会进一步降至1.5%。

　　OECD首席经济学家布恩指出，全球经济已经被贸易和政治紧张局势削弱，新型冠状病毒给世界经济带来进一步打击。她呼吁各国政府立即采取行动，遏制新冠肺炎扩散，并为受影响最严重的家庭和企业提供财务支持。

　　经济展望报告建议各国政府实施临时税收和预算措施，以缓解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部门如旅游业及汽车业的财政压力。报告还建议，如果疫情持续传播，G20可领导一个国际协调的卫生保健支持框架，并协调财政和货币刺激措施以重建信心。

　　OECD下调了大多数经济体2020年的经济增长预期，将2020年美国经济增长预期从2.3%下调至1.9%；日本经济增长预期从0.7%下调至0.2%；欧元区2020年经济增长预期从1.2%下调至0.8%，其中法国经济增长预期从1.3%下调至0.9%，德国经济增长预期只有0.3%，意大利将为零增长。

新冠疫情对经济的外生冲击

　　疫情对经济的冲击从中国蔓延至亚太经济体

　　路透调查显示，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可能在中国以外地区发酵，亚太地区大多数主要经济体本季经济料将大幅放缓、停滞或直接出现萎缩。

　　许多刚从中美18个月贸易战冲击中蹒跚重回增长的亚洲经济体，再次受到疫情的打击。疫情已导致企业停业及城市封城。由于疫情打乱了多数国家和地区贸易和商业倚赖的供应链，因此经济活动可能会放缓，但程度不一。

　　路透2月19-25日对分析师调查显示，澳洲、韩国、台湾地区、新加坡和泰国第一季全都料将创下数年来最差表现。只有印度尼西亚料相对未有损伤。略逾一周前的路透调查也有类似的结果，显示中国一季度季经济增长速度将是金融危机以来最慢，最糟情况下可能仅增长3.5%，远低于去年第四季的增长6.0%。“基本情景正迅速从‘不好’（即只有中国受到影响），转为‘糟糕’（新兴亚洲和发达经济体感染率和病死率都在飙升），”荷兰合作银行驻香港的亚太金融市场研究主管Michael Every表示。“其影响将更接近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而不是2003年的SARS疫情。”

　　与中国的地理临近以及贸易关系，意味着整个亚洲地区都可能受到中国经济放缓的影响。调查显示，大多数主要亚洲经济体下个季度料反弹，不过今年全年经济增长可能低于此前的预估，表明一些经济活动永久损失掉了。77位分析师中有占比超四分之三的57位回答了一项附加问题，预期这些其他亚洲经济体的增长会在第二季回升。预测人士称，尽管韩国是中国以外受疫情冲击最严重的国家，但疫情对韩国经济的影响目前来说似乎较温和。他们预计韩国经济第一季将增长2.1%，新加坡第一季经济料萎缩0.6%，为2009年全球危机后衰退以来首见。“新冠病毒对亚洲经济体的影响可能是巨大的，因为该地区旅游业受到重创，”ING首席经济学家及驻新加坡亚太区研究主管Robert Carnell称。“如果这听起来还不够可怕，请记住，病毒对亚洲受疫情影响国家GDP增长的冲击，并非只通过旅游业一个渠道。”泰国与台湾地区当前季度经济增长率预估分别仅为0.2%与1.3%，为近五年来最低水准。澳大利亚当前季度经济增长料将停滞，结束1991年起近30年连续增长的纪录。“不只是来自中国的负面外溢效应，这波（疫情）可能对几个国家的经济增长造成伤害。有几个国家报告病例数激增，使得这些国家与全球增长受到更严重打击的担忧加剧，”花旗集团驻香港的新兴市场亚洲分析师Johanna Chua表示。

　　如果低迷的前景无法改善，受访分析师预估，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所有被调查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将被进一步拖低0.5至1个百分点。新加坡料将成为受这波疫情影响最严重的亚洲国家，2020年经济增长率料下滑超过1个百分点。印度尼西亚受到的影响最小，今年经济增长率预计为4.7%。

　　新冠疫情对全球供应链的影响预估在3月中旬达到顶峰

　　金融科技初创公司“因果关系”（Causality Link）的首席执行官皮埃尔·哈伦（Pierre Haren）与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学教授戴维·辛奇·莱维（David Simchi-Levi）于2月28日在《哈佛商业评论》撰文指出，关于新冠疫情如何影响供应链和破坏全球制造运营的报告每天都在增加。但是最坏的时刻还没有到来。我们预计新冠对全球供应链的影响将在3月中旬达到顶峰，这将迫使成千上万的公司放慢发展速度或暂时关闭美国和欧洲的组装和制造工厂。最脆弱的公司是那些严重或完全依靠中国工厂生产零件和材料的公司。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中国制造工厂的活动有所下降，预计未来几个月将保持低迷。

　　许多分析将当前的疫情与2002-2003年的SARS进行了比较，后者仅造成全球金融市场上的一个转折点。这种比较是危险的，因为在过去的18年中，中国在全球经济生态系统中的相对重要性已大大提高：从SARS到现在，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贸易份额增加了一倍以上，许多行业现在严重依赖中国。2003年，中国的GDP占世界GDP的4.31%。相比之下，现在的中国约占世界GDP的16%，几乎增长了四倍。

　　同样重要的是，降低供应链成本对公司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促使公司采取精益生产、离岸生产和外包等战略。这种削减成本的措施意味着，当供应链中断时，由于缺少零件，制造将迅速停止。绝大多数全球公司都不知道亚洲正在发生的事情对他们的实际风险。这是因为，几乎没有人完全了解向其直接供应商提供零件的所有公司的位置。一些制造商已经不得不放缓其在中国境外的工厂的生产，而且这些制造商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在高科技产业中，挑战也是巨大的。2月17日，苹果公司宣布其季度收益将低于先前的预期。该公司提到了两个挑战，即全球iPhone供不应求和中国市场需求大幅下降。其他行业也受到了双重打击。一家全球消费包装商品制造商说，2月在中国的销量比2019年2月低50%。鹿特丹港口首席执行官阿拉德·卡斯特莱恩（Allard Castelein）表示：“如今，从中国港口出发的数量减少了20%。”法国勒阿弗尔港口的活动也在放缓，并且在两个月内可能会下降30%。对美国港口的预期影响已开始纳入财务分析。

　　总而言之，新冠疫情将对全球制造业带来重大影响，可能持续数月。

　　需求侧冲击巨大

　　耶鲁大学教授史蒂芬·罗奇 （Stephen S. Roach）在《报业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撰文指出，需求侧的影响也很重要。毕竟中国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亚洲经济体最大的外部需求来源。不出所料，2020年初日本和韩国的贸易数据均显示出明显的疲软迹象。因此也基本可以确定日本将经历连续两个季度的GDP负增长。

　　而中国需求的短缺也可能对原本疲软的欧洲经济（尤其是德国）造成严重打击，甚至可能给似乎与衰退绝缘的美国经济造成负面影响——因为中国其实是美国第三大且增长最快的出口市场。对此，2月初期美国采购经理人信心指数的急剧下跌则暗示了这种可能性，也印证了那句经久不衰的老话：没有哪个国家能在步履蹒跚的全球经济中独善其身。

　　日本经济产业省前副局长，经合组织前行政长官、庆应大学教授川本彰（Akira Kawamoto）在《报业辛迪加》上撰写的文章中指出，新冠疫情导致了巨大的需求冲击，因为对于许多国家的旅游业来说，中国游客非常重要。随着中国限制出境游组团，许多国家也不允许或限制中国人入境，中国游客数量正在迅速下降。从中国游客支出占GDP的比重看，泰国、越南和新加坡等热门旅游目的地受冲击最大。如果疫情持续的话，日本损失尤大，因为7月24日，东京将举办夏季奥运会。

　　未来经济的不确定性增加

　　据市场观察网站（Marketwatch）报道指出，IMF总裁格奥尔吉耶娃最近表示：“我们仍在研究这种复杂病毒的传播方式，不确定性太大，无法进行可靠的预测。”而世界银行在2017年的一项研究中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研究人员总结说：“目前尚没有一种被广泛接受的、一致的方法来估算流行病的经济影响。”

　　瑞银（UBS）和全球资管投资（GAM Investments）前首席经济学家拉里•夏德威（Larry Hatheway）在《报业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撰文指出，不确定性的增加将导致家庭和小型企业减少“大宗”支出。人们纷纷考虑是否执行原定的假期和商务旅行，今年迄今为止已有20多万个航班被取消。汽车和房屋购买的低潮可能也会随之而来，不久之后企业也将推迟对办公设施，厂房和设备的投资，从而对全球经济造成重大的负面连锁反应。

　　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教授迈克尔·沃尔登（Michael Walden）在“对话”（the conversation）撰文指出，交易者和投资者绝对不喜欢的一件事是不确定性。这就是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情况：没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知道爆发将有多严重，或者将对公司，消费者和经济产生什么影响。

　　除非我们清楚地了解病毒将要传播的范围以及遏制措施是否成功，否则市场可能仍然不稳定。自2月21日以来，标准普尔500股指已下跌超过10%，结束了长达12年的牛市。股市下跌可能会以多种方式影响实体经济，包括削弱消费者信心并减少其支出。

新冠疫情对经济潜在趋势的影响

　　经济能否呈现V型走势？

　　美联社（AP）经济学作者保罗·怀斯曼（Paul Wiseman）和克里斯托弗·鲁加贝（Christopher Rugabe）撰文引述康奈尔大学经济学家埃斯瓦尔·普拉萨德（Eswar Prasad）说：“这次疫情暴发将对全球对旅游，旅行和其他服务的需求产生重大影响，而供应链中断和不确定性增加将损害当前的生产和投资。”“疫情爆发的时机尤其不幸……欧洲和日本正陷入衰退，而中国和印度一直在失去增长动力。’”

　　史蒂芬·罗奇在《报业辛迪加》的文章指出，本来全球商业周期就处于一个特别脆弱的时点，偏偏这时又爆发了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疾病（新冠）疫情。2019年，全球总产出增长仅为2.9%，不但是自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最慢的步伐，也仅仅比通常标志着全球经济衰退的2.5%阈值高出0.4个百分点。

　　此外，2019年大多数主要经济体的脆弱性都有所增加，使得2020年初的前景变得更不明朗。全球第四大经济体日本2019年第四季度（GDP）以6.3%的年度比率萎缩——比消费税再度上调后的预期还要严重。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德国和第十大法国的工业产值在去年12月分别出现了-3.5%和-2.6%的急剧下跌。相比之下，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美国则展现出了相当的韧性，但2019年第四季度实际GDP（排除通胀因素后）2.1%的增长也算不上繁荣。而中国——当前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世界最大经济体——在2019年最后一个季度的增长放缓至6%，也是27年来的最低点。

　　罗奇指出，SARS的破坏是暂时的（名义GDP增长在疫情爆发的2003年第二季度下跌了2%），并在随后四个季度实现了强劲反弹。但是当时跟现在可不具备可比性，2003年时中国一片欣欣向荣，实际GDP增长了10%，而世界经济也实现了4.3%的增长。对那时的中国乃至世界而言，与SARS相关的破坏只是小菜一碟。

　　同样，眼下的情况跟当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袭来时的经济要比当年脆弱得多。而重点在于这一冲击集中在了中国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增长引擎上。据IMF估计，今年中国在全球产出中所占份额为19.7%，是2003年非典爆发期间8.5%份额的两倍有余。此外，鉴于中国自2008年以来已经贡献了世界GDP累计增长量的37%，而且没有其他经济体能填补这一空缺，因此2020年上半年似乎有很大概率出现全球直接衰退。

　　按照定义来说冲击只是一种对潜在趋势的暂时破坏。尽管人们正试图利用这个理由来忽视这当前的冲击，但关键是要注意其对潜在趋势的影响。当新型冠状病毒疾病疫情袭来时世界经济正处于疲软状况，而且只会越来越虚弱。因此SARS事件的V形恢复轨迹将难以被复制——尤其是在美国，日本和欧洲的货币和财政当局手头拥有很少弹药的情况下。当然这一直是最大的风险。在近期这些四处叫嚣着逢跌买入的日子里，中国的喷嚏对这个长期充斥着自满情绪的金融市场来说犹如当头一棒。

　　新冠疫情并非市场崩盘的唯一原因

　　《每日塔戈姆》（Daily Targum）报纸的观点编辑杰克·麦克高恩（Jake McGowan）在该报撰文指出，如果新冠疫情的前景是股票市场崩盘的唯一原因，那么经济仍处于复苏的相对良好位置。但是他怀疑这种下跌仅仅是由冠状病毒引起的观点，认为投资者是将其用作卖出的借口，因为其他经济指标也早在去年就指向衰退，例如收益率曲线倒挂。

　　基本上，经济最终注定会陷入衰退。这是资本主义不可避免的真理，任何对无限增长的幻想早晚会破灭。经济是周期性的，自从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推出经济刺激方案（以及许多其他更重要的因素）以来，经济已经实现了长期增长，华尔街也处于不断增长的牛市之中。

　　奥巴马时代从大萧条中复苏的问题在于这一事实，即它只会加剧收入的不平等，而且增长主要出现在收入最高的那部分群体。导致这一结果的其中一个因素也是金融危机后国会决定纾困大型银行的决定。富有的人摆脱了惩罚、平安无事，这推动了他们财富的增长，并使99%的人遭受损失。

　　《卫报》表示：“虽然有顶部1%的权势人物继续收回经济衰退期间损失的收入，但底部的99%的人要想完全复原仍然遥不可及。”这意味着未来的经济麻烦。经济会出现增长和衰退时期，这些增长时期应该是中产阶级获得物质财富的时期，而低迷时期通常是大众用积累的钱来维持生计的时候。当经济出现不可避免的艰难时期时，公众没有获得的财富为此提供缓冲，因此，他们没有能力应对任何未来的斗争。这只会进一步损害未来的经济，因为消费者支出对经济总体复苏方式非常重要。

　　新冠疫情揭示全球经济的结构性失衡

　　“公正观察者”（Fair observer）网站创始人和CEO阿图尔·辛格（Atul Singh）撰文指出，有许多迹象表明，全球经济形势并不乐观。日本正处于经济衰退边缘，首相安倍晋三的“三支箭”（即货币宽松，财政刺激措施和旨在振兴私人投资的改革）并未达到目标。7年后，安倍经济学也开始面对失败。在1990年股市泡沫破裂后，日本迷失了数十年，看起来仍将继续。经济似乎因为其脖子上的两个重担而陷入沉没：人口老龄化和庞大的国债。

　　德国，另一个老龄化的国家，也是日本的前盟友，也遇到了麻烦。其经济在2019年最后一个季度持平，增长率为0%。消费者和政府的出口和支出均下降。可以说，德国这个出口经济是特朗普袭击全球贸易的受害者。

　　尽管民粹主义、政治两极分化、贸易战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继续引起人们的担忧，但大多数华尔街的专家仍然对全球经济的发展持乐观态度。持续的消费者需求和中央银行的低利率将避免经济衰退。IMF首席经济学家吉塔·戈皮纳特（Gita Gopinath）走得更远。她说，尽管冠状病毒引起了全球大流行，但中国可能会恢复为V型，她听起来几乎是看涨行情的。

　　戈皮纳特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全球规则在我们眼前垂死——戈皮纳特是基于这一规则的大祭司。过去，它可能已经为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但现在却迷失了方向。由债务推进的狂欢活动所驱动的全球贸易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特朗普对戈皮纳特的偶像举起了大锤，并将其砸向铁匠铺。

　　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没有为自由贸易而赞叹，而是都担心中国——鉴于其人口、技术进步和经济实力。从“新德里”和“东京”到柏林和华盛顿特区，中国的宏伟工程（如“一带一路”倡议）一直引起不安。

　　马基雅维利的权力政治和重商主义现在又重新流行起来。由于全球化带来不平等，一小撮精英已经剥夺了大多数利益，正在引起全世界的愤怒。这种愤怒如此之大，以至于一个名叫伯尼·桑德斯的民主社会主义者在名副其实的资本主义麦加——美国做得很好。

　　此外，量化宽松（QE）即将达到极限。它在日本不太奏效，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奏效。随着经济中货币数量的增长快于商品、服务或资产数量的增长，量化宽松正在引起资产泡沫。杰夫·贝索斯（亚马逊总裁）和马克·扎克伯格（Facebook总裁）之类的人也许还好，但众所周知的汤姆、迪克和哈里（指一般人或普通人）却不行。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投票粉碎现状。

　　现在，冠状病毒的黑天鹅已经与其他白天鹅一道，对显然不可持续的全球经济进行了测试。它加剧了对中国日益严重的偏执偏见。当流行病不可避免地消失时，恐惧不会消失。现在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已经显露出来的结构失衡。无论大祭司怎么说，全球经济都不会恢复原状。

　　特朗普的贸易战已经结束。全球供应链将发生变化。贸易将会放缓。中美之间的脱钩将继续。即使这些结构变化发生了，全球经济也更加可能陷入衰退。

　　全球经济内生性问题积重难返

　　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章俊为《金融时报》撰文指出，全球经济内生性问题积重难返。全球贫富差距问题在过去10年中持续恶化，政策刺激在间断性的改善全球经济过程中，中低收入阶层并没有从经济复苏中获得实质性好处。即便是在失业率持续创出新低的美国，工资收入滞胀和资产价格暴涨导致贫富差距持续扩大，不仅低收入阶层生活艰难，连部分中产阶级也在开始滑入低收入阶层。

　　这导致全球范围内民粹主义势力上升，而民粹主义本身会把本国的结构性经济问题部分归结为贸易不平衡，从而导致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贸易保护主义盛行。而贸易保护主义会进一步拖累全球经济并加快民粹主义势力的扩张，进而导致全球地缘政治风险上升。经济和政治层面的负面循环会导致当下和未来全球经济所处的大环境与2008年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这使得全球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更为复杂，而这种不确定性不是单纯的货币政策刺激所能消除的。我们认为相当部分的投资者和企业家对此是有较为清醒的认识，这也决定了全球经济可能出现的阶段性企稳并不能从根本消除甚至有效降低他们内心的忧虑，而投资和消费的羸弱则是这种内心层面忧虑的映射。

新冠疫情加剧美国金融风险

　　新冠疫情成为戳破美国经济泡沫的针？

　　今日俄罗斯（RT）电视台于2月25日的繁荣萧条节目（Boom Bust）认为，主流媒体将全球市场暴跌归咎于冠状病毒的爆发，但股票崩盘背后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问题。

　　欧洲太平洋资本公司（Euro Pacific Capital）首席执行官兼首席全球策略师彼得·希夫（Peter Schiff）在讨论美联储是否将致力于将利率降低至零或者负数，以避免对疫情的担忧时说，“无论他们是否承诺于将利息降低为零，这都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这位资深股票经纪人说，这并不是说这是一个适当的政策，“美联储不应该降低利率，但这是他们将要做的，因为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这并不能治愈冠状病毒或经济，只会使美国经济陷入困境。“美国经济正处于巨大泡沫中，也许冠状病毒将成为那根戳破泡沫的针。”

　　但是，由于市场通常被高估，因此与冠状病毒相比，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他说：“如果我们有一个更健康的经济，我们可以更好地承受……但更大的问题是，美联储的治愈方法实际上比这种疾病还差。”

　　新冠疫情可能点燃潜伏的债务炸弹

　　约旦·韦斯曼（Jordan Weissmann）在《蓝灰》杂志（Slate）发文指出，人们担心冠状病毒引起的衰退可能引发在金融界似乎一直等待爆炸的地雷。在美国，十年来的低利率导致垃圾债券热潮，尤其是在能源公司中。随着油价下跌，许多钻井公司可能会拖欠其债务，其中许多已被切成小块，重新包装并以“抵押贷款义务”出售给投资者。很少有人预期这场危机会像大萧条一样严重，但它可能加剧任何衰退。

　　《美国展望》（American prospect）杂志执行编辑戴维·戴恩（David Dayen）在该杂志撰文指出，对能源的需求冲击可能会加剧经济中持续存在但尚未体现出来的风险：长达数年的公司债务激增。多年来，这种情况一直被作为导致“下一次金融危机”的原因，但是我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公司债务市场规模还不够大，其自身无法激发足够的投资来引发衰退。此外，利率是历史最低水平，使私人资产负债表状况相当不错。但能源部门恰好是公司债务市场中杠杆率最高的部分。当经济低迷到来时，负债累累的公司可能无法偿还贷款或将其延期。

　　公司债务违约浪潮可能会加速或加深其他因素（例如新冠）驱动的衰退。这是我们可能面临的危机中一个相对被忽视但很重要的因素。

　　中国需求放缓带来了积极的副产品。在隔离的第一个月内，中国就将其二氧化碳排放量削减了相当于智利全年排放量的量。但是中国每天减少20%的石油需求压低了油价，油价创下了自2019年1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并在周四再次下跌。自2009年大萧条高峰以来，本季度石油需求将首次下降。修正后的能源预测将需求下跌、油价下跌从而收益降低视为暂时的正常现象。

　　欧佩克已经减产，下个月可能会再次减产。但是市场持续供过于求，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仅仅运输旅行的减少，从数百万人在家工作到极大减少的航空旅行，便确保了石油需求将保持低水平。

　　对于在美国钻探的小公司来说，这是个坏消息，他们需要移交其供应以偿还债务。小型钻探公司的石油和天然气破产已有一段时间了。在过去的两年中，已有数十起申请。2019年8月，低利率能源债券（有时称为垃圾债券）的违约率为5.7%。那时候石油交易价格为每桶60美元。现在价格为 46美元。

　　“在能源方面，我们肯定会受到更多的风险，因为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产更多，”美国预算和政策优先中心的经济学家杰里德·伯恩斯坦（Jared Bernstein）说。美国的油井比中东的油井更新，并且建造成本更高。因此，相对于传统成本，较低的油价转化为较低的利润。

　　这对天然气同样有害，如果不是更坏的话。在新冠疫情广泛发现之前发布的一份简报中指出，有42家美国页岩气生产公司在2019年破产，并且在未来几年还剩下1000亿美元的债务。该行业在2015年和2016年价格暴跌时受到打击，可能需要数年才能从需求冲击中恢复过来。借此机会让美国采用绿色能源将是很棒的，但是锂离子电池和太阳能电池板行业主要来自中国，而这些工厂已经关闭。

　　在需求低迷的情况下，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短期内将无法赚到足够的钱来偿还沉重的债务，这当然是可以想象的。市场肯定会预期到。能源债券已经大大削弱。这对两类人都是不利的：国内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以及华尔街上任何背负债务的人。

　　但是，我们对这些特定债务持有者的身份不太了解。它潜伏在金融系统中一些紧密联系的参与者中吗？仅仅因为债务可能没有汇聚到大型投资银行中，并不意味着这些银行没有与系统捆绑在一起。伯恩斯坦说：“这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正确方法——相互联系。”“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这是冲击的关键变量，比冲击规模的大小更重要。”

　　能源市场的违约还可能导致企业垃圾债券市场其他部分的利率飙升，因为贷方试图进行补偿。这给负债累累的公司带来了压力。我们的许多零售和饭店业——在疫情危机中也没有做好准备——掌握在私募股权公司的手中，这些公司使其投资组合公司承担了大量债务。

　　最容易承受高成本、高风险债务的公司所处的行业，恰好对我们可能面临的需求冲击最为敏感，这使得公司债务泡沫比我以前见过的更加不祥。公司债务违约永远不会拖垮经济。但是，如果出现不相关的低迷，这些公司负债累累的事实可能会加深漏洞。特别是当能源部门在区域上集中时，它可能导致该国关键地区的一系列小型衰退，从而带来不可预测的社会和政治后果。

整理、编译：孙小雨、李彦松、王山；

责任编辑：王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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