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微研究员在2023年《经济蓝皮书》发布暨中国经济形势报告会上的主题发言：

　　消费市场在超预期冲击和困难情况下

　　仍展现出较强韧性

　　大家知道，2022年中国的消费还是出现了超预期冲击和非常大的困难，在这个过程中，消费也还是展现了比较强劲的韧性，实现了“V”型的复苏。2022年1—10月份，我们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总体达到了36万亿，同比增长只有0.6%。从运行的过程中，大家可以看到，4月份应该是我们整个消费市场运行的一个谷底，而且这也是2020年疫情以来的第二个低点。

　　更重要的，2022年消费需求，2019年乃至2020年、2021年，都可以看到，消费是我们国家经济增长最主要的动力，我们经常把它叫做经济运行的压舱石。但是今年看到，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又出现了一轮负增长，或者负向的拉动力。当然，在政策的作用下，从二季度到三季度，我们又回到了主动力的位置，但是总体上来讲，2022年作为经济增长的主动力和压舱石的作用出现了较大的波动。

　　政策出台及时有力

　　为稳定消费市场形成重要支撑

　　在整个经济运行的过程中，应该说我们党中央和国务院对于稳需求、稳经济、稳就业、稳预期一系列过程中，对消费需求的扩大和稳定还是给予了比较多的关注，也能够对经济消费的恢复和实现稳定的增长，还是给予了一定的支撑。今年我们看到，对消费冲击影响比较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保通保畅的工作。特别是3月份，在长三角疫情期间，出现了全国交通物流的受阻，包括大动脉和城市的微循环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对实现保供和消费需求的稳定产生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在4月份以来，保畅保通的政策对于消费的恢复还是起到了比较大的支撑走向。

　　从4月下旬、5月下旬以来，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稳经济、稳就业、稳预期的政策，一揽子经济政策。在消费方面，也还是出台了很多有针对性的政策，比如说汽车销售的政策，实现了整个消费的快速恢复。其中，汽车消费的恢复对消费大盘的稳定还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支撑作用。

　　当然，从地方政府来讲，也出台了相当多的稳消费的政策，特别是消费券，应该说成为我们很多城市政府激活消费的最重要的政策。按照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有20多个省份、250多个城市先后发放了消费券，消费券的普遍拉动力都在3倍以上，个别城市的消费券拉动力甚至达到9倍或者10倍，所以消费券对于地方激活消费市场的作用还是比较强的。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目前地方财政也比较困难，所以各个城市虽然发了多轮的消费券，但是总体来讲规模还是比较小。

　　消费市场运行亮点纷呈

　　新消费增长点持续涌现

　　从市场的运行来看，也有一些自身的亮点。一是相对于全球的高通胀，中国的消费市场运行还是比较平稳，特别是价格还处在合理的区间。虽然受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能源消费价格上涨的比较快，同时今年的猪周期也进入了上行阶段，虽然价格有上升的趋势，但总体仍然比较稳定。

　　再有，我们看到，由于政策的影响，汽车的置换和升级的动能非常强劲，形成了对整个消费的巨大贡献和增长的拉动，这一条应该说是今年消费市场运行的最重要的一个亮点。

　　我们看线上消费增长的动力也还是比较强劲，虽然今年以来线上消费的增长速度在放缓，但是线上消费的创新还在持续演进，特别是像短视频和直播带货，应该成为今年最重要的创新亮点。现在使用短视频的消费者也达到了9亿多人，而且34%的用户都是通过短视频来进行消费。像抖音商城，应该是今年增长的非常重要的一个亮点。

　　我们看到一些消费的平台，还有一些新的消费群体，或者一些新的消费形式、场景，也在不断拓展。包括消博会和服贸会，还有进博会，对消费的拉动作用还是非常强的。

　　在消费运行过程中，刚性消费，特别是跟老百姓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这些消费，总体还是保持非常的稳定，这对整个消费品市场运行的支撑作用还是比较强的。

　　短期和中长期压力叠加

　　对消费市场持续恢复带来较大困扰

　　我们看到，我们过去在消费增长过程中所依赖的一些大头的消费目前增长乏力，这对下一步我们消费的恢复和实现更好的增长，应该说是个比较大的困扰。一个是现在的集团消费和外来消费，这两部分恢复时间可能还会更长。像今年的集团消费，就是企业的一些商务活动、机关团体的一些采购，这些消费的增速相对整个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降幅在不断加快。所以我们看到，企事业单位活动的疲弱，对消费市场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服务消费面临着供需双侧的恢复压力。特别是对于供给侧来讲，今年上半年疫情的冲击所采取的静默措施和一些停止营业的措施，对小微服务企业的影响，特别是对线下实体企业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所以我们看今年上半年线上线下企业的增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差距，这是当前在恢复消费，特别是增加供给方面面临着非常大的压力。

　　第三个大头就是我们的大型城市在今年的消费带动能力，应该说出现了不同以往的情形，他的带动作用在减弱。因为我们城市化已经进入到60%以上的阶段，85%以上的消费来自于城市，特别是以大型中心城市为核心的城市圈、城市群，是我们现在消费的主要增长极。大家可以看，受到疫情比较严重冲击的这些城市，今年上半年几乎都是负增长，而且负增长的幅度比较深，他们对整个今年城市的全国消费的带动力，包括中高端消费的实现和服务消费的实现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长期以来，在中国消费中占有比较重要地位的是住行类的消费，特别是居住类消费，是在连续下台阶。一方面跟房地产已经出现的长期趋势性的变化，也就是说已经过了有没有的阶段，未来要向着好不好阶段转型，增长速度本身在下降。从去年以来的房地产市场的下行和流动性的风险正在加剧，破坏了整个房地产市场的购房预期。所以，整体上来讲，居住类的消费今年表现的是比较疲弱，而且在不断下台阶。尽管我们采取了比较多的稳定居住类的措施，比如家电、装修、建材，但是总体情况非常不好。

　　最后一条，十分值得注意。今年消费里面出现的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居民的消费预期不稳，特别是我们国家的居民消费信心指数出现了创立以来最低的情形，在二季度的时候达到了谷底，87%，通常情况下我们都在百分之百。所以，消费信心的下降是影响今年消费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一方面是表明了消费者对当前经济的一个认识，另一方面也要居民消费储蓄倾向上看，就是今年老百姓的储蓄倾向在快速上升，这表明了还有相当部分的居民虽然还有能力，但是因为预期不好，所以消费活动也受到了很大的抑制。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因素是过去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一个因素，特别值得我们关注。

　　2023年消费市场形势展望

　　对于明年来讲，既有乐观的因素，或者有利的因素，比如二十大召开以后，确实会相当程度上提升我们的信心和优化环境，包括近期疫情政策的优化也非常重要。短期内，我们还在持续发力扩内需的政策，这些都有利于消费的恢复和增长。同时，从中长期来看，我们觉得，中国的消费还是有非常巨大的空间。去年我们市场经济研究所在中心的领导下，对中长期内需增长的空间和潜力进行了分析，我们认为，中国现在还处在内需持续增长的非常重要的阶段，而且由于中等收入群体的扩大，人口年龄和家庭结构的变化，城市化的高质量发展和数字技术的赋能，以及绿色理念的形成，还会推动一系列的中国消费增长点的出现，而且会有数十个万亿级以上的消费增长点。所以我们觉得，从中长期来看，中国的消费增长还有巨大的空间和非常大的潜力。这是明年经济运行的非常好的因素。

　　政策建议

　　当然，目前疫情新一轮的暴发和外部环境进一步的恶化，可能也会对明年我们的消费市场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从明年的政策来讲，我们的主导思想就是要稳大头消费，促进创新消费，优化消费环境，促进有利于消费的释放和发展的体制机制的改革，这是我们认为明年应该着重推进的政策思路。所以，我们也从稳定收入预期、畅通消费市场循环、激发线上消费活力、促进消费品质提升、用更大的改革力度释放服务消费增长的结构性潜能，还有包括进一步稳定市场供给主体的能力，加强中低收入人群的生活保障这样一些方面，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政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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